第二节中国葡萄酒溯源

如果不是考古学提供坚实的证据，全世界学者和公民一直都认为，中 国的葡萄酒是舶来品， 一直都认为中国葡萄酒是从中亚、西域传到中国的。 但随着对全国范围内考古学发掘的一系列成果的深入研究，不断地证明中国葡萄酒的历史绝不晚于任何国家和地区。

一 、古代文献中的记载

现代科学研究证明，凡是含有糖分的物质(如水果、蜂蜜、兽奶、植 物块茎等)都可能在自然环境中受微生物作用发酵产生酒。在远古的洪荒 时代，草木繁茂，果实盈野。野果落地或动物将吃剩下的果实弃于洞洼中，天长日久，温度适宜，果中的糖分经自然发酵，便酿成酒。

所以，最早的酒应该是野果自然发酵的酒。原始人采摘野果充饥解渴， 多余的野果，包括葡萄，贮存于洞穴中。经过自然发酵，果汁变为果酒，被原始人类掬一捧用来解渴，味道酸甜。

我国古代文献中，关于野果自然发酵成酒的记载不乏其例。《旧唐书》 《新修本草》《癸辛杂识》《粤西偶记》等文献中都有这类记载。清代陆祚藩在《粤西偶记》中记载：

“平乐府(今广西平乐)山中，猿猴极多，善采百花酿酒，樵子入山得其巢穴，其酒多至数石，饮之香美异常，曰猿猴酒”①。

有学者据此推论：在猿的阶段，就可能发现了自然界的发酵酒。70万  年前生活在北京周口店一带的北京人、20万年前生活在石家庄市井陉县东  元村的古人类、10万年前生活在河北阳原县侯家窑山洞中的古人类以及3 万年前生活在平山县汤汤水洞穴中的人类，都以采集野果作为食物之一， 他们剩余的部分野果一定也会自然发酵为酒。但他们能否在生活实践中认识这些大自然恩赐的美酒，还需要从考古学上去寻找证据。

自然界酒的存在，并不等于远古人类掌握了酿酒技术。从自然发酵酒 到人工有意识地酿造酒，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。必须经历从自然酒被人发现、饮用，继而观察、认识，再经过研究、实验，过渡到人工酿酒的阶段。

元代著名文学家元好问在《葡萄酒赋并序》记载：安邑(今山西运城)。

“多蒲桃(即葡萄),而人不知有酿酒法， ……贞佑中，邻里一民家，  避寇自山中归，见竹器所贮蒲桃，在空盎上者，枝蒂已干，而汁流盎中， 熏然有酒气，饮之，良酒也。盖久而腐败，自然成酒耳。不传之秘， 一朝而发之””。

这从一个侧面说明，人类发现自然发酵酒，需要机遇与认识过程。

当人类最早发现并品尝了散发着醇香气味的自然酒后，首先是觉得它 比原食物滋味更美。这无意的发现，经过多次反复，引起人们的重视。 一 些有心人开始仔细观察、研究，逐步意识到甜味食物在一定的水和适合的温度下，就会“变”成酒。

于是，就仿效自然，把自然天成的酒变成人类酿酒的实验。经过若干

代人反复实验，不断地摸索改进，探索出人工酿酒的技术。先是用浆果酿

④ 清·陆祚藩《粤西偶记》,王云五编《丛书集成初编》商务印书馆，民国二十八 年初版，第7页。

元·元好问《遗山先生文集》卷1,第1-2页，《四部丛刊初编1359遗山先生文 集一》卷1,第1-2页。出果酒，继而，用植物块茎酿成酒，或者用稻、粟、秫、麦等谷物酿出“剩饭酒”,标志着人工酿酒技术的起源。

二 、考古发现中国葡萄酒源头

何人初酿葡萄酒，何时葡酒初酬人? 中国何时出现最早的葡萄酒呢?这是史

学界普遍关心的严肃的学术问题°。

20世纪80年代考古工作者在河南舞 阳县发现的贾湖遗址，被确认为中国21

世纪100项重大考古发现之一。

贾湖遗址的考古成果在世界上产生了很大影响。

贾湖遗址出土的9000年前的盛酒器

2005 年被国务院批准列入第五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，还被镌刻 在北京“中华世纪坛”青铜甬道显要位置。经专家鉴定，贾湖文化作为 9000 年前的人类文化遗址，是人类文明史上的一个重要里程碑。遗址出 土了世界上最早的乐器——骨笛；世界上最古老的“葡萄酒”；世界上最早的家畜驯养地；世界稻作农业的主要发源地。

中国考古学家们在贾湖遗址中出土的16个陶器碎片中，发现了含 有酒精的液体残渍，但当时并没有人说清楚这些液体的作用和来历，成为一个未解的谜团。1999年，主持贾湖遗址发掘的中国科技大学考古

① 关于人类最初栽培葡萄和酿造葡萄酒的年代，在发现贾湖遗址之前，因无确切 的证据，有不同推测： 一说约一万年以前(见吴梅东主编：《与凡·高共品葡萄酒》, 上海文艺出版社，1999年，第102页。该书第104页又载为约八千年以前，前后不一);  二说约七千年以前(参见李丁《葡萄酒的历史与传说》,  《光明日报》,1999年5月5 日第7版);三说约五千年以前()参见张玉忠：《葡萄、葡萄酒传入我国的考证》,《新 疆社会科学研究》,1984年第24期，第18-25页);四说是约五千年至七千年以前(参见 张南：《古代新疆的葡萄种植与酿造业的发展》,《新疆大学学报》,1993年第3期，第 51-57页)。大都属于揣测。贾湖遗址考古的发现，证明至少有9000年。

系教授张居中，邀请到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帕特里克·麦克戈文(亦作“麦考文”)等国内外专家来到河南，参与贾湖遗址发掘。

麦克戈文用化学溶剂针对这些陶器碎片曾吸收的物质进行分析，还 运用气相色谱、液相色谱、傅立叶变换红外光谱、稳定同位素等分析方法， 对在该遗址中发掘的陶片附着沉淀物进行化学分析。结果显示，陶片沉淀 物含有酒精挥发后的酒石酸，而酒石酸是葡萄和葡萄酒特有的酸；陶片上 残留物的化学成分与现代葡萄丹宁酸相同°。在含有酒石酸的陶器中发现了野生葡萄籽粒。这不仅说明人类至少在9000年前就开始酿造葡萄酒了，而且也说明中国是在世界上最早酿造葡萄酒的国家。

河南省舞阳县贾湖遗址出土的部分含有酒遗物的陶器，堪为世界上最早的葡萄酒器

2004年12月，麦克戈文以《史前中国的发酵饮料》 (Fermented    beverages of pre-and proto-historic China)为题，在美国《美国国家科学

院学报》发表他们的研究成果，被认为这是由中国人首创的世界最古老酒的国家，将人类酿酒历史起源由5000年前上推至9000年前。

④ 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、中国科学技术大学科技史与科技考古系编著《舞阳贾 湖》(二)科学出版社2015年版。

2004年12月9日，新华社播发了美国学者研究确认“9000年前中 国舞阳贾湖人酿造出了世界上最早的酒”的消息，《参考消息》《北京 晚报》刊登了这则消息。2007年10月，张居中和麦克戈文在德国格尔 默斯海姆市“国际葡萄酒研讨会”上，公布这项重要的考古学成果，得到国际学术界的高度评价。

2005年7月27日《河南日报》第一版显要位置刊登《美国复制出 我国9000年前“啤酒---配方源自河南省舞阳贾湖出土的饮品配料”》。 原来，美国特拉华州里霍博思湾的“角鲨头”酒厂总裁萨姆·克拉金， 是意大利人后裔，具有锐利的文化商业意识，他找到麦克戈文，请求将 河南贾湖遗址古酒配方出让给他，他仿制出一种独特的啤酒，命名为  “贾湖城”。按美国酿酒法律，“角鲨头”在生产“贾湖城”时须加入 大麦芽，他们只好在发酵时抽掉大麦芽的味道确保原汁原味。2007年7 月，酒精度为8%,每瓶售价12美元的“贾湖城”酒一经上市便大受  欢迎。美国人对9000年前的中国酒味道评价是，“首先尝到的是发自蜜糖的甜甜味道，然后辣味会忽然弹出来，接下来便是葡萄味。”①

贾湖遗址的考古成就，得到世界科学界认可，而且写入我国中学的历史课本?,中国葡萄酒的源头终于找到了。

① 张杰民《河南贾湖遗址9000年前就酿出世界上最早的酒》,《老家河南网》,2018 年7月4日。

② 刘广超、王卫东《舞阳县贾湖遗址入选<中国历史>教科书》,《大河报》2017 年02月21日。